Saturday, February 7, 2009

音乐家



Andy的表弟心脏病突然发作死了,他去参加葬礼,这是他第一次到波兰,他祖先的家乡。他来信说:“我一直听到一只鸟在叫,夜里的星星很明亮”。

1943年,Irene离开了奥斯威辛集中营,被作为壮劳力遣送到德国的一个集中营做苦工,妈妈却因为体弱,被留下了,奥斯威辛里几乎每时都有这样的生别死离。妈妈紧握着她的手,说:“我已经活够了,你还年轻,你要活下去,结婚生子,告诉你的孩子们,他们的祖母在他们没出生之前已经爱他们了”。几天后,她就饿死了。

我问Andy:“你在那里能感觉到你的祖父母吗?”。

Andy说:“我祖父的琴声在我的吉它上”。

我开始读一本书:《保罗.策兰---诗人,幸存者,犹太人》,我翻到了他的《死亡赋格曲》---

他叫 把死亡奏得更好听些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叫 把提琴拉得更低沉些 这样你们就化作烟升天
这样你们就有座坟墓在云中 睡在那里不拥挤

这首诗,就是策兰的成名曲,写给Irene的父亲,Andy的祖父,当时波兰的一个著名小提琴家。他在另一个集中营里,德国人命令他在犹太人做苦工时在边上演奏舞曲,然后,又将他杀害。

我为Andy写了首诗:

今天,我来到这里
你的城市---
你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
我走在你曾经走过的街道上
呼吸着曾经沐浴你的空气
今夜
我看见一颗星,一只鸟
我听见你在拉小提琴




初夏的芝加哥格外地凉爽,阳光透过了翠绿的枝叶,斑斑点点撒满了一地。密执根湖如同一匹蓝色的绸缎,光滑的不着一丝纹路,伸向天边,几只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盘旋。码头里桅杆林立,一艘名为“尤利西斯‘的巨大的游艇停泊在水坞里,红白相间的转轮旋在空中。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挂着巴伦波依姆告别芝加哥音乐会的广告。

自从1991年接替索尔蒂,巴伦波依姆担任芝加哥交响乐团的音乐指导已有15年了,他于2006年辞去这个职位,5月27日到6月17日,几乎天天都有他的“告别音乐会”。

我挑了一场他指挥的《马勒第九交响曲》,我想听一听一个犹太指挥家如何演绎一个犹太作曲家关于死亡的咏叹。1907年,几桩突如其来的不幸事件降临在离死亡不远的马勒身上:被歌剧院解雇,挚爱的长女夭折,他又患了心脏病。这一系列打击与其说是意外来临,不如说是天意所致。美国音乐评论家唐斯说:“4个乐章好比浩大的死亡之舞,按每乐章顺序分别为:死亡作为解放者,死亡作为死亡舞的伴奏者,死亡作为战场上的敌手,以及最后死亡作为一个起慰藉作用的友人。”

最早知道丹尼尔·巴伦博伊姆是年少时着迷于他和杰奎琳·杜·普蕾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1966年除夕夜,钢琴神童巴伦博伊姆和最灿烂的大提琴之星杜·普蕾相遇,他是生于阿根廷,在以色列长大的犹太人, 她是有法国血统的英国人。1967年中东6日战争后,她取消了所有演出活动,和他飞到了耶路撒冷,信了犹太教,在哭墙前结了婚,被誉为当代的克拉拉和舒曼。可惜,好景不长,杜·普蕾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手指失去了知觉,40多岁就去世了。

再一次知道巴伦博伊姆是因为萨伊德。他们同为闪族,却分别是水火不容的巴勒斯坦人与以色列人。1990年代初,他们邂逅于伦敦一家酒店的大堂,对音乐的共同热爱和对文化的诸多相似看法使他们结为挚友。1999年,取意于歌德的《西东集》,他们在魏玛举行“西东集工作坊”,以色列与阿拉伯青年音乐家有机会跨越种族藩篱,相互切磋,共同演奏。萨义德还为巴伦博伊姆的演出与录音写作,他们近十年来的对话则于2002年结集成书《平行与矛盾-在音乐与社会中的探索》。

萨伊德于2005年去世,巴伦博伊姆因对巴勒斯坦-以色列和平进程的贡献于2002年获阿斯图里王子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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