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和死

夏天芝加哥的交通十分拥挤，每天上下班在路上的时间比冬天要多一倍。我在高速上随着车流蜗牛一样的爬，只好听NPR消磨时间。倒是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人生下来就要被生老病死所困扰折磨，死亡使生命本身有了意义。我们惧怕死亡是我们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我们的亲人。因为生死不能交通，我们不知道死后究竟如何。

前几天早晨，我在闷热无比的路上听NPR的故事。新奥尔良有一个当年很有名气的黑人音乐家，他写过一首歌--《丈母娘》，唱红了之后经历了种种的起起落落，最后，开了一家酒吧。 又过了一些年，得了癌，死之前他的愿望是，埋在离酒吧很近的墓园里。

可那个墓园是白人的墓园。有钱的贵族，早已经把墓园买下来留给后代了。没有继承权的人根本进不去那个墓园。其实，死亡也无法使每个人平等。

去新奥尔良， 参观墓园是旅游项目之一。赋格在他的名篇《寻 欢》里写道：

坟地也是一大奇观。奇就奇在独特的丧葬方式：地面上垒置棺椁。 死人不埋地下，是新奥尔良的规矩。原来，这儿地势低洼，棺材若埋 进地下，没法固定，在泥浆里上下沉浮，真真死了也不得太平。若在 棺材上凿孔，乾脆让它进水，内外平衡，棺材倒是稳定了，可这样一 来里面的先人岂不泡在泥水里受罪？无奈只好把它晾在地面上。同族 的死者葬在一处，一层层垂直地往上摞。

2010年我去新奥尔良，也按图索骥，到几个有名的墓园走了一圈。墓园一点也不安静，和人间一般热闹，人来人往。而墓园本身也和一个小区差不多， 石棺落得如同楼房，大街小巷横竖交错，有院子，栅栏，雕刻精美。那时是冬天，风吹起几片枯叶，阳光照在石棺上，碎影斑驳。。。 

再接着讲故事。正好，一个20多岁的白人姑娘继承了家族传下来的一个墓位，她愿意捐给音乐家。这样，音乐家就住进了酒吧对面的墓园里。白天， 他昏沉沉的睡到中午，醒来后，可以慢吞吞的走到酒吧，要一杯cafeaulait 和一个beignet， 再吃一碗海鲜杂碎汤。夜晚来临，客人都来狂欢了，他坐在角落里，手里一杯飓风， 阅尽人间春色。再在月光下走回墓园。后来，他的丈母娘，亲朋好友死了后都埋在这里。 

那个姑娘说，她死后也要葬在这里，他们肯定会唱歌跳舞地欢迎她，美酒咖啡，夜夜洞箫。。。

死亡真的那么可怕吗？也许，和我们活着一样，只是换了一个空间，继续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