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套吴岩译的泰戈尔的小书,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的。每本都是灰色的封面,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图案,比如《情人的礼物》上是泰姬陵,书型也小,类似小册子那种,又窄又短。这是我带到美国的两套书之一,另一套是楚图南译的惠特曼的《草叶集》。
吴岩译的泰戈尔是最美的泰戈尔,比郑正铎,冰心都要好,好许多。
比如,以《飞鸟集》里的一段为例:
夏天的离群漂泊的飞鸟(吴译)
夏天的飞鸟(郑译)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买的,也许根本不是我买的,而是家里的书。封底上有说明,是1984年的第一版。
我今天又随手拿起《情人的礼物》来翻,泰戈尔就不去说了,我却被吴岩的《译者后记》里的一句话感动了。他说:“这册散文诗集,是我继《流萤集》之后,每天早晨在神清气爽之际,点点滴滴地陆续译成的”。天啊,清晨读译泰戈尔,这是生命如何的福分?
我隐隐记起一件事,大概2002年,我在SBC做contractor, 每天下班要开2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家。那天下午,我在班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好朋友的老同学死去的消息。我只是从那里看到一个中国人出了车祸死了,他原是霍普金斯大学数学系的博士生,读不下来放弃了,后来以送外卖为生。我马上写信去问杰,因为他也是霍普金斯大学数学系的, 杰说他认识这个人。那天回家的路上,偏偏也出了一起大车祸,我在高速公路上被堵了3个小时,书包里正好带着这本书,借着月光和暗淡的路灯,一边读,一边想那个我不认识的倒霉蛋。
又想起了那一年,在DC第17街的旅馆里,为Andy抄过这样的一段,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泰戈尔,今生也永远不会懂得我的意思。我却因泰戈尔重生,凤凰喋血一般。
“你的日子必将充满忧愁,如果你一定要把你的心给我。我那十字路口的屋子是门户洞开的,我自己又是心不在焉的,----因为我吟咏歌唱。
你将永远没法使我做出报答,如果你一定要把你的心给我。设若我现在用歌曲山盟海誓,我又过分认真,不会在音乐沉寂是信守誓约。你可必须原谅我,因为五月里定下的法律,最好在十二月就被彻底破坏。
不要老是念念不忘吧,如果你一定要把你的心给我。你的眼睛怀着爱情歌唱,你的嗓音里荡出笑的涟漪,这时候,对于你所提出的问题,我的答复是放恣狂乱的,决不缁珠必较事实的精确,---这答复是应该始终相信又永远忘记的。”
2 comments:
七月,
爱每个爱泰戈尔的人,
我也爱"情人的礼物", 是郑振绎译的吧, 忘了, 但有一次在海轮上, 深夜,它伴着年青的我一起凝视黑沉沉的大海。很久以前,从上海到福州的海轮.
半夜,一人站在甲板上,望着黑沉沉的天际和海水,一片寂静,
只有轮船划过水面泛出白色的浪和阵阵如如心跳般的浪花撞击船舷的声音,
盐潮的海风拂起黑黑的长发,似乎拂过心灵,神秘又广阔的海和天,黑沉沉的看不到远方, 年青的我,无端的惆怅,不知方向。
黑夜的大海和天空,又如一巨大的帐篷,让忧伤迷茫的我感到一种归属和抚慰,心中刹那间不再惧怕远处的黑暗。
粼粼的海面,月光浅浅的升上,突然幸福地想要读爱的诗,
翻开泰戈尔的“情人的礼物”, 借着月光, 其实字很难辨别,诗意月光般照着,浪花般穿
去看吴岩译的。除了吴岩译的,其他人的我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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