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anuary 13, 2008

接着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

“在最伟大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名列前茅者;在最优秀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佼佼者之一。他才华卓著,至善至美,但他的成就不是眼下说得尽的。他的所有作品仅仅形成了一部书,一部有生命的、光亮的、深刻的书,我们在这里看见我们的整个现代文明的走向,带着我们说不清楚的、同现实打成一片的惊惶与恐怖。一部了不起的书,他题作“喜剧”,其实就是题作“历史”也没有什么,这里有一切的形式和一切的风格,超过塔西陀,上溯到苏埃通,越过博马舍,直达拉伯雷;一部既是观察又是想象的书,这里有大量的真实、亲切、家常、琐碎、粗鄙。但是有时通过突然撕破表面、充分揭示形形色色的现实,让人马上看到最阴沉和最悲壮的理想。”-- 雨果在巴尔扎克的葬礼上的悼词

话说这老巴,可是被老雨称为不知疲倦的作家,哲学家,思想家,诗人,天才。在50岁短短的一生中,作品比岁月还多。一生创作96部长、中、短篇小说和随笔,总名为《人间喜剧》。其中代表作为《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直至1978年法国所做的读书兴趣调查报告显示,仍有近70%的人最喜欢巴尔扎克的小说,远远超过任何现代小说的读者。

1799 年5月20日,老巴出生于一个法国大革命后爆发户的家庭,祖辈是贫苦农民。为了先富起来,他爹靠官场商场钻营,在法国大革命动荡岁月里承包军粮,投机倒把,发了财,挤进了上流社会,当过副市长,并娶了一位小资出身的18岁小姐。老巴不但世袭了父亲的模样,五短身材,多肉的大脸,也继承了老爹的雄心壮志,刚成年便立志发大财,并宣布了搞文学、从政、经商和娶阔寡妇这四项宏伟计划,20岁,就决心做个文坛拿破仑。为显示门第高贵,他伪造家谱甚至更改姓氏(巴尔扎克此姓是假冒的)。

小资出身的娘看不上爆发户的粗俗,瞒着爹与他人私生了个儿子,从此非常不喜欢酷似父亲的老巴。老巴的童年是悲惨的,一听到母亲的声音便会吓一大跳,以至于一辈子渴望母爱。22岁时,勤工俭学去一贵族家当家教,爱上了大他20多岁,有9个孩子的东家贝尔尼太太,并以卢梭为榜样,穷追不舍,终于为她献上了自己的贞操。而这贝太太,也真是全心全意地为他好,在他包下印刷厂出书却只卖掉几十本,负债破了产后帮他还了债,给他提供创作素材,培养他艺术鉴赏力,甚至在他的手稿上一字一句地指出哪些写得好,哪些不好,应该重写,可以怎么写。因此,就连批评家和传记作家们都一致认为,是她造就了巴尔扎克。老巴在写小说《幽谷百合》时,以她为美丽善良的女主人德•莫尔索夫人的原型,表达了对她永不忘却的记念,让她在美丽的安特河边的教堂里,草地上,磨房边,散发着永不凋零的芬芳。

可老巴到底是老巴,他有一种永不满足的强烈欲望,绝不是一个贝太太就能了得。他“在漂亮女人面前,简直神魂颠倒,好像在鲜果面前一样贪馋”。他想往上层社会的豪华,喜欢摆阔显富,附庸风雅。房间里摆满了漂亮的家具、铜器,精装的书籍和柔软的地毯,一长沙发上罩着白色的开司米,四周有黑色和朱红色小丝带结成的菱形图案;他爱穿白色的睡袍,腰里系一条威尼斯的金链,上面挂着金剪刀,脚蹬一双镶金边的红色摩洛哥皮拖鞋;还有好几根手杖,除了最著名的金手杖,还有用肉红玉髓镶制的和嵌有绿松石球柄的手杖;食物也要求极为精美,饮用欧洲最名贵的酒。老巴是个工作狂,每天喝十几杯浓咖啡,创作十多个小时;一部作品完成了,立即开始写第二部,而且常常好几部同时进行。和写作一样,有了一个女人,还要有第二个、第三个,而且常常同时占有几个……

有一天,老巴收到了一封读者来信,信中写道:阅读他的作品时,她的心战栗了。“您把女人提到她应有的崇高地位,爱情是她天赋的美德,圣洁的体验。我崇拜您那值得赞叹的敏感心灵……”信尾的署名是Letrangere(“一个外国女子”),还盖了一个拉丁文格言Diisignotis(“天神莫测”)的印章。老巴被这封神秘浪漫的信搞得心猿意马,欣喜若狂。原来,这个外国女子叫夏娃,是波兰望族亚当•热乌斯基的女儿,嫁给乌克兰的富有贵族温塞斯拉•韩斯卡,家里拥有一个占地两万公顷的大庄园和三千多名农奴。她体格健美,模样迷人,稍嫌肥胖,还会法语、英语和德语,特别爱好文学。老巴背着贝夫人,跑到离法国边境最近的瑞士避暑胜地、景色幽美的纳沙特尔和日内瓦与他的这位梦中情人见面。老巴得到了一枚贵重的、里面装着一个小囊的戒指,囊中盛了一绺夫人的、他羡慕已久的黑发,和她的许诺:等到她成为多病的德•韩斯卡夫人的遗孀和巨额家产的继承人之后,他们就举行婚礼。

从此,老巴踏上了爱情的不归途,自称为农奴,把《高老头》题献给这位女主人,而心灵高尚、性情温顺、贞洁贤淑的少女欧也妮•葛朗台这么一个异常令人喜爱和同情的美丽女性也是以她为原型的,在《乡村医生》中,他给主人翁、感情上受过重伤的贝纳西医生所深爱的那位姑娘取的名字就是德•韩斯卡夫人的爱称“夏娃”,他还把《塞拉菲塔》献给她,用的也是她的真名和闺名。

可1842年1月韩斯卡去世后,女主人却不愿意下嫁给她的农奴了。老巴百般乞求她能让他“依偎在您的石榴裙下安度我的余年”。这一场爱情马拉松一直跑到了1950年3月,他们终于在在临近波兰的城市别尔季切夫(Berdichev)的圣巴尔巴拉教堂举行婚礼,可是老巴的心脏病已经十分严重了,三个月后,他死在巴黎,临死之前,老雨去了他的床边,说:“他的脸呈紫色,近乎变黑,向右边耷拉,没有刮胡子,灰白的头发理得很短,眼睛睁开,眼神呆滞。我看到侧面的他,他这样酷似皇帝。”

这个文学王国里的皇帝下葬的那天,巴黎下起了霏霏细雨,送葬行列穿过巴黎,经过大街来到拉雷兹神甫公墓。人们把灵柩放到墓穴里,这个墓穴与沙尔诺迪埃和卡齐米尔德拉维涅为邻。教士念了最后的祈祷,老雨致了最后的悼词。太阳西沉,整个巴黎浸在远处落日辉煌的雾气中,泥土崩塌落在墓穴里,老雨的讲话被跌落在灵柩上的泥土沉闷的响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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