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anuary 16, 2011

Jack Rose


“汽车登上小山,驶过明亮的广场,进入一片黑暗之中,继续上坡,然后开上平地,来到圣埃蒂内多蒙教堂后面的一条黑黝黝的街道上,顺着柏油路平稳地开下来,经过一片树林和康特雷斯卡普广场上停着的公共汽车,最后拐上鹅卵石路面的莫弗塔德大街。街道两旁,闪烁着酒吧间和夜市商店的灯光。我们分开坐着,车子在古老的路面上一路颠簸,使得我们紧靠在一起。勃莱特摘下帽子,头向后仰着。在夜市商店的灯光下,我看见她的脸,随后车子里又暗了,等我们开上戈贝林大街,我才看清楚她的整个脸庞。这条街路面给翻开了,人们在电石灯的亮光中在电车轨道上干活。勃莱特脸色苍白,通亮的灯火照出她脖子的修长线条,街道又暗下来了,我吻她。我们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接着她转过身去,紧靠在车座的一角,尽量离我远些。她低着头。“别碰我,”她说。“请你别碰我。” “怎么啦?” “我受不了。”“啊,勃莱特。”“别这样。你应该明白。我只是受不了。啊,亲爱的,请你谅解!”


杰克·巴恩斯是一名美国记者,战争毁掉了他的性能力。他爱上了一名英国护士勃莱特·艾希利,勃莱特也爱他,但他们无法结合。海明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美国红十字会战地救护队,开赴欧洲战场,1919带着浑身伤痕返回美国。战争不仅在他身上留下两百多块弹片,也在他心上留下很深的创伤。

《太阳照样升起》里的杰克·巴恩斯是海明威第一个所谓“硬汉”主人公,他在战争中失去了性爱能力,却努力在混乱的社会价值和个人不幸之间保持人格的完整。这是海明威头一部、也可能是他最完美的小说。杰克·巴恩斯无法投身于任何伟大的事业,而只能在残酷变异的场景中寻求生存的意义。斯泰因为这本书题辞:“你们是迷惘的一代”,自此,海明威连同这部巨著就成了“迷惘的一代”的代表。

小说里有一个细节:杰克坐在一家巴黎旅馆的酒吧里,喝着一杯Jack Rose,在等勃莱特的赴约。

Jack Rose是上个世纪20-30年代时非常流行的一种鸡尾酒,是由苹果酒和石榴,樱桃汁混合而成。它的名字的来由却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种酒是著名的纽约赌徒和黑老大Baldy Jack Rose发明的。这个出身于康奈蒂格州的波兰人后裔,在纽约开了家巨大的赌场,成为黑社会的活动中心。最终使他成名的却是一桩谋杀案,1912年,一个名叫Herman Rosenthal的赌徒被当地的犹太黑帮暗杀了,Baldy Jack Rose是嫌疑犯。在法庭上他承认他受纽约警察Charles Becker的驱使,雇用这个黑帮团伙借刀杀人。原来,被杀害的Rosenthal是Becker的债主。结果,Becker成了历史上第一位因谋杀罪被判处死刑的警察。

我喜欢Jack Rose是因为它的颜色。那种生了锈的暗红总是让我联想起芝加哥冬天的夕阳。消磨芝加哥漫长的冬夜是去听蓝调,一杯Jack Rose在手,Billie Holiday的歌声在暗红色的灯光下如同一朵朵凋零的暗红色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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