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March 5, 2010

我老人家回来了

托马斯。伍尔夫的《天使,望故乡》里有一章是描写尤金的父亲甘德(也就是作者的父亲)周游西部后回到北卡阿尔泰蒙家乡的事情。甘德在新奥尔良看见很多热带水果,又新鲜又便宜。长长的一大串香蕉才要25分,他兴高采烈的买了一串,却无论如何也吃不完。

从新奥尔良又去了加州,甘德漫游了九千多英里,终于在一个残冬的早晨,疲倦地归来。故乡的泥土在这个游子的眼里,是灰蒙蒙的,如同火车吐出的混浊烟雾,阴沉沉的晨光和灰暗的河水融成一片。他坐在冰冷的街车里,看周围的景象如同不真实的小人国。司机和他聊天,说谁谁谁在他出游的那阵子死了。他的脑子里走马灯地回忆起自己无聊可悲的一生。

我老人家也旅行了好几千英里,从新奥尔良到达拉斯,带回了一箱子新奥尔良的咖啡糖果,各色佐料,在这个残冬的下午,回到了芝加哥。我也坐街车回家。窗外,是芝加哥熟悉的景色:一座孤零零的红砖房子,有一排绿色的窗户,粗大的烟囱里冒着白花花的蒸汽。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水泵厂,在荒凉的小山包上,像是废弃了,可又还冒着烟。一座完全腐烂了的铁桥,四周却是一排排新盖的小楼。一片陈旧的住宅区,都是矮矮小小的尖顶砖房,沿铁路有一所发乌黯淡的白色大理石房子,眉棧上写着“土耳其浴室”。每次经过,我都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一带的历史,却总是连方位都搞不清,车一过去就忘记了。

我的后面坐着两个中年女人,叽叽喳喳地谈论修房子和女儿坐月子的事情。前面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穿着整齐的西装,挺括的衬衫,紫色碎花丝绸领带,他有一个小行李箱子,一个计算机包,手里拿着一枚黑莓,在读信件,这一定是个像IBM,Oracle之类大公司的技术咨询。我也曾像他一样,穿着整洁高档的套服,背着行李和计算机,手持黑莓,全世界飞来飞去。我看着他,想着以前的我,又心疼又惋惜。

到了家,已经5点多了。百叶窗帘打开着,屋里很亮。甘德一到家就点壁炉,往炉子里塞很大块的木头,再往木头上浇煤油。而我赶快做饭,又抽空把房子清理打扫了一下。冰箱里只剩下一颗白菜和一块豆腐,我又找到几粒干虾仁,烧了白菜豆腐。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包浙江干目山的笋干,冰柜里搜出一块墨西哥咸肉,炖了汤。在远离家乡的漫游后,我又回到家,一板一眼地过平静日子。

2 comments:

东东 said...

很想做七月家的客人,吃你烧的饭菜,望着窗外的树枝和邻家的红砖房子透出的桔黄灯光。

July said...

很容易,买张飞机票,就来了:-)